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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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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驱志摩燐】梦烬

原帖：https://tieba.baidu.com/p/1106365602

整理了一下，很早很早以前写的了，和现在的剧情多少有些冲突，但当时真的是很令我满意的一篇w

夕阳的余晖映衬出他那头粉发的色泽时，他正企图找到返回正十字学院宿舍的路。

志摩廉造迷路了，或许说他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等到他一睁开眼时他便置身于这个陌生的环境中。

不远处的修道院毫不避讳地映入他的视线，主层建筑那雪白的外壁被夕阳染得彤红，巴罗克式可爱的尖顶还有透析明亮的窗户让志摩意外的安下心来。

他扯起嘴角给了自己一个兴奋的微笑。无可否认的，志摩廉造热爱突发事件。

「看啊，那个孩子，听说前几日把隔壁邻居大他五岁的孩子打得胳膊都折了。」

「简直就像是恶魔的孩子。是叫奥村的那个吧，就住在那边的修道院里，真是可怕啊。」

「别说那么大声啊，他听到了吧，看，在瞪着我们呢。」

志摩廉造停下脚步来，侧身让开了急匆匆离开的妇女。他侧了侧头，望见一个熟悉而又小小的身影坐在公园里的秋千架上。志摩看向他时，他正望着这边，然后那双眼睛里所流露的冷漠与悲伤很快就被埋藏进了对方掩饰着低下头的动作里。

偌大的公园里似乎只容下了孩子与秋千架的影子。

志摩廉造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看了一会儿，却觉得有什么浸进了他的眼睛，涩涩的难受不已。

公园不大，他的影子却那么小，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尖尖的刺进那片光亮之中。

他看起来孤独，尖锐，又那么不易亲近。

志摩廉造顿了顿，提起脚步便走了过去。

「别过来！」童声尖利的惊叫划破了空气的宁静，志摩顿下脚步，看着那个孩子把自己缩起来，小小的，露出他那尖锐的棱角，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刺猬。

「为什么？」志摩问，听着孩子沙哑的声音在空气里振颤。

「……靠近我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会受诅咒的。」

那听起来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说出来的绝望的话语，诅咒之类皆是闲言碎语，志摩从未相信这些无聊之事，更何况在那之前面对恶魔之子的他早已伸出了友好之手，怕是再也收不回来了吧。若世间真有诅咒，想必他在那一刻就已掉入了深渊，而不是现在。

他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后悔。

志摩斟酌着「诅咒」一词的含义勉强忍住嘴角的笑意，下一秒就毫不在意地和孩子拉近距离。

「都跟你说了靠近我不会好过的，你想要干什么？没听见那些老太婆们唧唧歪歪么？」

志摩无视于孩子的唠唠叨叨在他面前蹲下，他尝试着和那孩子的视线保持齐平，然后看见他那孩子像是见鬼似的瞪着他。

志摩打量了那个孩子一阵，那双蔚蓝色的眼眸如同他记忆中一般明亮，只是少了些什么，却被孤独与痛苦深深地填满了。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同学……很像。」志摩想要给他一个微笑，却最终浅浅地皱了皱眉，希望他的笑容不会太难看。志摩盯着孩子脸颊边的伤口看了一会儿，是擦伤，伤口不大却格外显眼。

「你受伤了。」志摩说，在孩子惊异地目光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创可贴。

他不是会准备这些小东西的家伙，那是燐前几日给他的，那时他在训练时受了点小伤划破了手指，燐从口袋里立马找出了这个小东西，一脸仿佛本大爷多么伟大地告诉他小时候一直受伤才会随身携带，看来现在他还没养成这个好习惯。

他把创可贴小心地贴在孩子的伤口上，心里为「燐把创可贴给了自己而他又把那东西给了过去的他（也许）」这样的轮回而新奇不已。

或许这只是一场梦罢了，只是他没用手去掐自己的脸。

那个孩子，或许可以说是过去的奥村燐，显然为对方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不知是不是夕阳的光线所致，志摩只觉得他的脸透着淡淡的红。

「你……不是住在这里的人吧。」孩子说着，像是特例为他打开了一条缝，然后谨慎地在志摩和地面间移动视线。

志摩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给了他一个结实的笑容。

「嗯，听口音都就知道了吧。」

「京都？」

「是啊。」志摩认为他有必要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志摩廉造，你呢？」

那个孩子顿了一会儿，抬起眼来看着他。

「燐。」他淡淡地吐出那几个字，玻璃似纯净的瞳映着志摩的脸。

「奥村燐。」

志摩廉造确定自己大概是掉进一个异世界里了。

奥村燐跑过一座座复古的亭台，随后撞上了其它人。他们因为反作用力弹开，撞得燐一阵头晕目眩。

「呜抱歉……」他揉着脑袋坐起身来，看见对过那个起身的小小影子。

「呜哇怎么一下子就撞过来啊。」孩子抱怨着直起身，手中抱着的蔬果散乱了一地，有一颗苹果滚落到燐的脚边，他便顺手把它拾起来，只是在伸手递给对方的时候，他掩饰不住手中的停顿。

太像了，除了黑色的头发，他的眉眼与神情无不在诉说这个人是谁，而他的额角此刻正被纱布掩盖着，燐很确信那里将会是一条深深的伤口。

于是他也就在那瞬间将呼之欲出的名字喊出了口。

「志摩？！」

孩子抬起头来，惊讶而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志摩吗？你到哪里去了我刚刚还在找你。等等，可是我认识的志摩应该再大一些，而且头发也应该染出粉红色。」

「大一些？粉红色？」孩子打断他的自言自语，像是恍然大悟。「你是在说我的兄长们吧，我们一家子是长得挺像的。」

「不是！」燐否决他，想着他的名字，「廉造，那时你的名字是不是？」

「的确是我的名字，可是我并不认识小哥你啊……」

「志摩，你在干什么啊，快点回去啦！」打断他们的是远处的呼叫，孩子急急地应着声。

「知道啦少主！」燐看着他露出笑容来，然后在不经意地地方浅浅地叹了口气。

燐还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而那个孩子，志摩廉造却拿过他手中的那个苹果，擦过他的肩朝远处跑去，燐赶忙再次叫住他。

「这里是哪里？」

「哪里？京都。听小哥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若是找不到寄宿的地方，就来少主他们家的旅舍吧，往前走过个巷口就到啦！」

孩子又向前跑了几步，停下来看着他。

「不过要说染发的话，我的确是想染成粉红色。」

之后他又一溜烟地跑进夕阳的余晖里。

奥村燐站在马路的正中央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听说你住在那个修道院里？」

「嗯。」孩子轻声应道，又低下头去。

「能不能收留我几晚？」志摩笑着说，「我好像迷路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孩子忽地抬起头来。

「你真的要来么？」志摩能从那双湖蓝色的眼睛里看见不安惊喜与期待，这莫名牵动着他的心。

「当然。」他果断回答道，然后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孩子的头发，那柔软的触感在指尖蔓延开，软软的似乎能够触及心房。

小号的燐带着志摩来到不远处的修道院，出来迎接他们的是藤本狮郎。

志摩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这个不按理出牌的最强驱魔师，当然他也从没想过有那一天他会见到他。

那个好心的神父见到他时露出了少许讶异的神情，随后蹲下身来对燐露出和蔼的笑容。

「燐，新朋友吗？」

「才不是……」孩子露出别扭的神情，红着脸把视线移开了，「只是想来借宿一晚的旅人。」

那个神父慈祥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那么要进屋去吗，雪男刚刚回来了。」

「真的吗！」孩子露出纯真而又兴奋的笑容，这莫名地让志摩感受到妒意，他可没在自己面前这么笑过，天哪，他竟然有种输给幼时眼镜老师的挫败感。

燐在他兀自感叹的时候欢快地跑进了里屋，志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藤本狮郎正望着他，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你知道你迷路于何处吗？」

「哈？」志摩挠了挠他的脑袋，「不，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他没问下去，跟着对方的指引来到了客房。那里的窗户正对着修道院外的正门，他从窗口向外望去，他能看见来来往往的行人，却看不清每个人的脸。

「燐那个孩子的脾气不怎么好，但是他并不坏，还请你多多包涵。」

「不，我一点也不介意。」志摩回过头来，像是突然缓过神来一般眯起眼，从玻璃透析进来的光线让他感觉到晕眩。

「但是周围的人都这么说他的吗？用一些恶毒的语言……去攻击他。」

「如果你的孩子或者亲人被他打到受伤骨裂，一切的事情被他弄得一团糟，你不会害怕吗？人们在害怕时总喜欢用犀利的语言保护自己，那时他们已经没有余裕去顾忌别人的感受了。」

「这样啊……」志摩沉吟了一会儿，不禁想起燐刚才那落寞孤寂的神情，从那时起，他便发现这个孩子的每一个表情都牵动他的心。

神父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笑容。

「但是你拥有一双无所畏惧的眼睛，这很好。很快你就会发现回家之路，当然也许路途有些艰难。愿主保佑你。」藤本狮郎说着令志摩莫名其妙的话朝门外走去，在出门之前，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再加上几句。

「过一会儿下来吃晚餐吧，很美味噢~」

然后他关上门走了出去。

等到志摩听着对方的脚步慢慢消失在楼梯的尽头，又一阵轻巧而又急躁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燐打开门探出自己的小脑袋，对于这位小客人的来访志摩惊喜不已。

「我我我我只是来向你道谢的……」孩子扭捏着蹭进房间，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说下去，脸却红透了，「谢，谢谢你的创可贴……」

声音越说越轻，随后那孩子冲过来，红着脸对他露出一副骄傲又别扭的神情，「别，别搞错了！我是因为最讨厌欠别人人情，所，所以这个还给你！」

随后他往志摩的手中塞进了什么东西，接着又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志摩正可惜还没和对方搭上几句话，他摊开手心看见的是一个创可贴。

上面印着粉红的胖嘟嘟的兔子脑袋。

奥村燐最终去了那间所谓的旅舍，那里并不是什么很豪华的店面，却很干净得体。

女主人迎出来的时候让他想起他刚来京都时的那一幕，那时发生了好多事，多到他几乎想不过来。

旅舍里没什么客人，显得异常冷清。

「啊！你真的来了！」小小的志摩从走廊边走过来的时候对他一阵惊呼，但他看起来很开心，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似的向他奔来。

他们坐在中庭花园边的廊檐前谈了谈，燐把自己的惊奇全部花在了对事件叙述的语无伦次上，志摩只是安静地听着，直到燐觉得满意后停下来，那个不怎么负责的叙述者才意识到他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你相信这一切吗？我是指我说的那些，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连我自己也不想相信，但是这，这是真的！」

「嗯，我相信你噢。」孩子笑得嘻嘻哈哈，燐有时弄不清楚志摩廉造说得哪一句话才是正确的或者是真心的想法又或者只是敷衍，用亲和力的笑容与轻浮的言语堆砌成的墙壁，铸就他完美的面具与盔甲。

燐不懂他，也不曾有多大的好奇去懂他，或者说是当事人根本不需要有人去弄懂他。

但是你知道，小号版的志摩廉造在他面前笑得天真烂漫……或许又不完全是，这是一件让燐新奇不安又伤脑筋的事。

「也许你是在做梦也说不定。」

看吧，无论是八岁还是十八岁，志摩廉造依旧是志摩廉造。

「喂！你小子是在嘲笑我是吧，真让人火大！！！」燐气得炸毛，他下意识去摸背后的降魔剑，可那里什么也没有。他站起来，局促不安地四下张望，然后开始回想之前他是否就带着它，只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怎么了？」志摩仰起头来看着他。

「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花园里池塘的湖水折射着晚霞的光，微风拂动水面漾起的微波很是鲜红，他的脑袋隐隐作痛。

燐甩了甩他的脑袋，再次坐下来。

「不，没什么。」

「你的反应真好玩，平时一定一直被人捉弄。我还没把话全部说完呐。」

是啊，你这个罪魁祸首，燐烦躁地瞪着他。

「够了，快说下去。」

「有一种恶魔专门将人们带入梦境，玩弄他们的脑子，并由此榨干吸取他们的精力，以折磨他人为乐趣。」志摩坐在廊边晃着他的腿，柔和的童音诉说着故事，他依然带着笑容，光线晕染着他的轮廓，让那样的笑容染上了梦幻的天真。

「这是金哥告诉我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他总是拿些奇怪的事情吓唬我。金哥还说过遇到这样的情况，最好的验证方法就是回想之前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如果一无所获，那么多半是在梦里了。」

燐看着志摩的侧脸，阴影从他的鼻尖落下来。他不自觉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那么如果我是在做梦的话，那么你，还有那些人是谁？」

燐一字一顿地问，像是在问出什么天大的机密似的屏息凝神。这让他想起中学时代打开那些该死的成绩单，那可不是些美好的经历。

「不知道，你的潜意识？」志摩说着，晃着腿跳下廊边，「也许吧。」

燐觉得，他那容量不大的小脑瓜里塞不下多余的东西了。

志摩带着复杂的神情将那个粉红兮兮的小东西小心翼翼地收藏好，他暗自想着若是回去后告诉燐这件事对方会露出的反应不自觉微笑。

「那么，该怎么回去呢。」他自言自语着，然后下了楼。

从厨房飘来食物的香气，燐正摆弄着锅碗瓢盆。他的人不高，只能脚底踩着凳子把他送上灶台，他还有模有样地系着小小的围裙。燐转过身来的时候志摩能够看到围裙边角上粉红色的花边，真是可爱的品味。

志摩这么想着，拉开椅子在桌边坐下来，撑着脸观望起燐的背影。

他知道燐擅长厨房里的事务，他也告诉过他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光，只是为了他人做出美味的料理，看到他人幸福的神情，或许还有那一声小小的赞美与感谢，但多数的情况下他无法得到，也不去在乎。

志摩也经常看见他在树下独自一人吃着手制便当，看起来那么不合群。但那并不是真相，他明白他渴望得到关怀与友谊，只是没人肯停下来注意他靠近他。

说不上多少的感同身受，志摩的心还是隐隐作痛，他微微叹了口气，换上他欢快又带着点轻浮的声音。

「有人说过你穿着这条围裙的样子很可爱吗？」

志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燐正准备伸手拿架子上的盐罐头，为此那整一罐的盐险些翻进了油锅里。

「你你你在说什么啊！」燐涨红着脸瞪着这位不速之客，他想要从灶台这边转过身来，却重心不稳着带动脚下的椅子摇摇晃晃。

志摩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勉强稳下重心来，脸上的热度有增无减。

「我可是在夸你呐，有什么可以不满的。我很少说小孩子可爱的哦~」志摩欣赏着燐的反应，看着他重新站起来对他怒目而视。

「我可是男孩子啊！谁会愿意被说成可爱……什么的……而高兴……」

他低下头去，忽地不再作声。

肯定是想起了他人的评价吧，志摩猜测着他又想起了些什么，啧了啧嘴。

「看吧，果然在意。」

「才不是！」燐大声抗议着，而志摩的笑容却让他慌忙不已地转过身去，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看穿了内心。

「什么啊那个笑容，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笑容很恶心。」

「嗯，我那个长得和你很像的同学，也这么说过我呢。」

志摩想起那个大一号的燐来，总是毫不避讳地对他评头论足。他顿了顿，安静地坐在那里看这个孩子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有些想入非非。

不过燐可安静不下来了，他碍于志摩的眼神追随，小失误连连。

「我说！你能不能别一直待在这里，你妨碍到我了！」于是燐只得停下来，没好气地朝他抱怨，「还是你想让我揍你？」

志摩缩了缩脖子，随意地笑出声来。

「讨厌，这么可爱的孩子不要随便说出威胁的话啦~」然后他从桌边起身踱到他身边。

「我才不是开玩笑，也不管你比我大多少，真的惹毛我我可真是会揍人的！」他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对着他龇牙咧嘴，可还是看到他的靠近向后仰了仰身子。

「不会的哟~」

「唔哇！」

志摩抚上孩子的额头轻轻压揉了一番，马上把紧张的气氛打得粉碎，随后他收回手来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舀起正在熬煮的汤底浅尝几口，随意如自己的家中。

「嗯！这真是嫁到哪里都不会丢人的手艺啊不是吗？」

燐呆呆地看着他，立马羞红了脸退后几步，他看起来有些恼羞成怒，以至于最后那句话中不怎么恰当的字眼都被忽略。

「你这个人真是……」他逼着自己不去看对方的笑容，像是逃离似的搬起椅子挪到另一头的橱柜下，「莫名其妙！」

他大声愤叫着，随后在那个椅子上再叠上另一个，最后把自己叠上去。

「你想干什么？」

「拿东西啊，别再烦我啦！」

他伸出手来去够架子高处的调味品，但那个高度，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为此他只得踮起脚尖来，努力伸展自己的手臂，这样逞强的结果致使脚下的椅子摇摇欲坠。

「我来帮你吧，对你来说太危险啦。」

「不要！」

不知是面对志摩骚扰的抗议还是某种强烈的固执，燐的果断拒绝却促成了某种悲剧使然，他从早已重心崩溃的椅子上摔落下来。

志摩赶忙上前抢救，却和他一起跌得头晕眼花，燐从他身上爬起来，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咳咳，你没事吧。」志摩问，揉着撞痛的部位。

钝痛感并不强烈，很快便退去了。

燐轻轻点点头，然后低下头默不作声。

志摩松了一口气，替他轻松地取下了架子上的调味瓶，放到他的手中。

「有些事情不可以太勉强自己啊。」

「为……什么……」那孩子闷闷地说着，抬起头来茫然地看这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友好……」

他像是刚学会说话似的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睛还微微发红，漾着晶莹的光泽。

志摩努力抑制着想把燐紧紧抱进怀里的冲动。

「因为我的晚餐可是出自你之手啊，这么美味的晚餐的制作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不好了是吧…………其实我这个人去哪里留宿都先要和提供饭食的人打招呼搞好关系什么的，毕竟那关系到的是我的胃！」志摩糊里糊涂地搪塞着，然后再加上了一句。

「而且你也很可爱！」

燐顿了顿，那孩子的脸又红了，想了一会儿轻声问。

「真有那么好吃吗？」

「嗯！怎么吃都吃不腻——不对不对是不会腻啊哈哈。」

那孩子偷偷露出了高兴的笑容，被志摩尽收眼底，从以前到现在，他都是那么容易满足，只不过是一个眼神，一句话语，就可以得到他全心全意的信任与付出。

对于他人，他会想得比自己要多得多。

燐又恢复到了他趾高气扬的模样，他摆好椅子又回到灶台前。

「谢谢你让我有一些信心了，我可以准许你在厨房里待着，但是不要妨碍我。」

「嗯。」志摩应着，乖乖回到了刚才的位子上。

之后他们一起共进晚餐，志摩企图和燐搭讪可多次未果，每次都被坐在对过的雪男用犀利的目光瞪视的感觉让他全身发毛。

那一晚他很早入睡，临睡前喝路过他房门前的燐道了个晚安（「别搞错了！我才不是来看你的呢！」那孩子说着别扭的话掩饰着自己的害羞回了房），他迷迷糊糊的睡着，却又觉得自己醒着。

他做了梦，梦里梦见燐站在他的面前，当然，那是他熟悉的大一号的奥村燐。

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降魔剑交递于志摩，也许燐还说了些什么，但他什么也听不清楚。他犹豫着伸手去接，接着就被浸没进一片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了。

「女主人，还有什么需要干的吗？」志摩欢快地奔离还愣在原地的燐来到女子身边，女子弯下腰来，拍了拍他的脑袋。

「不用了廉造，抱歉让你做了那么多事……伤口，还痛吗？八百造也真是的，对你受伤的事也不闻不问。」

「没关系的女主人，能帮你我很开心。而且伤口早就不痛啦，再说爸爸他们很忙，我也早就习惯啦！」他还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燐缓过神来看着远处的那个孩子。

那个熟悉的影子和他重叠起来。

女子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下去，只是温柔地揉着他的头发，随后她看了看燐，压低声音和那孩子说了几句话，燐预感他们议论的主角会是自己。

这不，志摩便向自己跑了过来，燐干巴巴地瞪着他。

「你该不会是被我刚才说的话给吓倒了吧，脸都青了。」不忘说出嘲弄的话，即使漫不经心，燐也总会一时头昏脑热地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怎么可能！既然是恶魔那就打倒好了！」

「那么小哥是驱魔师吗？！」

「当然！」燐露出自豪的神情，「我可厉害了，什么恶魔都难不倒我。还有我有名字，我叫奥村燐。」

「那么你不会因为害怕恶魔什么的而离开这里了？」

「什么？」燐看着他，孩子露出期待的神情。

「其实我没有告诉你这里是祟之寺之主开的旅舍，因为青之夜的事而被传为诅咒之馆，所以旅客才会那么少，女主人希望我全部告诉你，以免你以为自己上当受骗。」

又是青之夜。

即便他与此毫无瓜葛，只是蓝色的火焰永远成为不详之征。他更不会忘怀志摩只有在提及青之夜才会严肃下来的表情，他知晓，那一夜让他失去了重要之物。只是他无法道歉，也无法给予安慰，他没有任何资格，无能为力。

「你害怕了吗？」仿佛是看出眼底的犹豫一般，志摩睁开刚才还笑得眯起的双眼望进他的眼里。

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被顶回肚子里。

「你会离开吗？」那孩子追问着，原本微笑的眼睛，似乎是在哭泣了。

那种表情不该出现在8岁的孩童脸上，燐垂下了自己的嘴角。

志摩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雾蒙蒙地发亮了。他回想了梦里的情景，在床上再躺了须臾，直到不怎么真实的鸟鸣打断他的思路，他便起身下了楼。

下楼时他却看见燐坐在楼梯口垂着自己的脑袋，孤身的背影仿佛能够融入这片灰白色陈旧的背景。

「燐？」志摩尝试着呼唤孩子的名字。

他不曾这么叫过那个人，即使自他们相识已有3年，也共同出行过大大小小的任务，应是早已熟门熟路才对，可他还是礼貌地称呼对方的姓氏，或者起一些有趣的绰号看着他气急败坏，亦如对方也同样这么称呼自己。

有什么隔绝着他们彼此，志摩站在原地观望，偶尔会有磨擦矛盾，只是燐也不去过问。

那孩子一惊，下意识转过头来接着又像是见了鬼似的转回去，伸手使劲抹了抹眼角。

志摩在那一瞬间瞥见了他眼角的晶莹。

孩子背着他拼命地用手背擦着眼睛，只不过却是徒劳，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着，他拗着背，干脆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膝间，团成小小的球。

心中不觉痛意浮现，志摩向他走了过去。

「怎么了？」

名为燐的孩子像是受到了惊吓而跳起来。

「别管我！」他向他这么吼着，便冲出了修道院，院门因为沉重的推挤而微微摇晃着，氤氲的阳光从窗户间的折射落满圣洁的红毯，看不见空气中的尘埃与小鬼们漂浮的魅影，也许这便是神圣之力，足以使他面前的场景朦胧绰约到梦幻得不真实。

志摩皱了皱眉，也跟着跑了出去。

孩子一溜烟在他面前跑得没了影，志摩绕着附近转悠了一圈，最终在巷角听到了类似于争吵的喧闹。

刚才莫名哭泣的孩子被包围在一群比他大上一些的孩子中间，他们对他骂出难听的字眼，说他是恶魔的孩子，叫他不要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真奇怪，若是不想看见，闭上眼睛，那不就好了。

而燐致使默默站在那里，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志摩感受到没有来的不公与气愤，事实上，他很少会这样感受到这种难以忍受的不满与愤怒。

直到那些孩子开对着他推推搡搡，燐才开始出声。

「今天我不想和你们打，快走吧。」他这么闷闷地说着，却没抬起头来。

这样的发言无疑为那群无谋之士添油加醋，他们大声笑起来，说出更加刺耳的话来。

「嘁，一个没人要的野种耍什么威风呢，今天，你又被丢下来一个人看家了吧，像是看门狗一样。不过有你这恶魔之子看家，谁也不敢来偷盗了吧！」

「我才不是没人要！」燐突然吼出声来，墨蓝色的眸子瞪着他们，仿佛是燃起了点点的星火。「我也不是什么恶魔的孩子！！！」

稍远的距离也被那一股无形的气势波及，志摩几乎能够看见那孩子身上所冒出的蓝色火焰，纵使恶魔之力还未觉醒，小小的他却已拥有这份威力，才致使别人惧怕疏远他的吧。

此刻，燐正下意识地克制着，他小小的身子正抖动着，志摩知晓那并不仅仅是愤怒不安与害怕，更是在忍耐。

那些孩子们为此而吓得后退几步，但未见燐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便得寸进尺，放大胆子来抡起了拳头。

「还以为多厉害，不就是会叫几声吗，我也会啊！真是看你不爽……咦？」

身体比意识更快作出反应，等志摩醒悟过来他已经向后拉住了那孩子的手臂，制止了他们下一步的动作，下意识地将燐挡在了身后。

那不太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他害怕麻烦，怕卷入纠纷里，为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可是脑子里却有一个声音那么响着。

『为什么他们不了解呢？为什么他们不能好好看着我？我不是，我不是。看着我呀，求求你，看着我。』

那股声音如同魔咒般占据他的脑袋，痛苦孤寂害怕与不安，他就仿佛被施了咒一般一步一步将自己拉入那个名叫奥村燐的孩子的世界，在他孤独时向他伸出了手，甚至能够无意识脱下了自己的面具。

心甘情愿。

志摩廉造正了正自己的神色，他并不清楚自己露出了什么表情，只是那些孩子们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他松开手来。

「住手。」他轻声说道，声音低沉又有些沙哑，也许还带了点怒意，但是他听不出来，那不像是他的声音。

孩子们一哄而散，他站在原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歪了歪他的脖子。

随后他回过身时给愣在原地的燐一个微笑。

「呀~都跑走了呢，哈哈，我只是想要打个招呼……咦？燐？燐！」

孩子低下头来转身就跑，志摩只得上前一路追随，那孩子渐渐就跑累了，对着他一阵吼「不要跟着我」然后继续向前慢慢走着，志摩还是一路安静地跟在他后面，直到那孩子停下了脚步，低下头去，开始抖动他的肩膀。

他哭了。

志摩知道他终于因忍受不住而对他妥协了。

「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志摩走近他，蹲下身来，他小心翼翼地问着，边为他擦干眼泪。「因为今天就你一个留在了修道院？」

那孩子摇了摇头，却断断续续地说了下去。

「雪男和爸爸又瞒着我出去了，他们……总是这样。」他吸了吸鼻子，「把我当成外人一样。」

「不，不是这样。」你的弟弟只是背着你去学习驱魔师的技巧罢了，他们只是为了更好地守护你。志摩对此心领神会，却不能将这样的事实告诉他，他只能笑着眯起眼来，摆出一副讨好孩子的语气。

「在我眼里啊，他们比谁都要爱你，所以有些事情不能让你知道。」

「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孩子追问着，稍稍平静下来，志摩觉得自己突然跑进了一个死胡同，他后悔自己口没遮拦地说了那些话，在燐的面前，无论是8岁还是18岁，他总是无法做到真正的神机算尽。

正所谓跟着笨蛋，笨蛋也会传染吗？志摩无奈地想着，揉乱了孩子的头发，故意把声音扬高起来。

「但是还有我陪着你啊不是么，好了，我们一起回修道院吧。」

「其实你也不知道吧，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燐一个后仰躲开志摩的抚摸，「为什么要对我这样的……」

志摩愣愣地看着他，他突然觉得自己是没有什么立场可以讲出那样的话，他只得讷讷地收回他停顿在半空的手。

「而且，而且，你又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尾音逐渐漾进迎面吹来的柔和的风里，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志摩的心里漏跳一拍，一时忘记了该作何反应。

燐伸出手来抹了抹自己的双眼，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除了老头子和雪男，没有什么人对我那么友好了，温柔地和我说话，夸奖我，对我微笑。」

「……」志摩张了张嘴，他想说些什么，只是却怕打断了孩子想说的话。

「但是我害怕，害怕我要是搞砸了什么，忍不住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你会讨厌我，然后离开……我、我不要那样！虽然只是认识了一天的陌生人！」他像是用尽全力与所有的勇气将最后一句话吼出来，然后眼泪就止不住了。

此刻他是那么脆弱，脱下了自己名为倔强的防御，展现给他那颗软弱又孤独的心。那是他的全部。

正因为稀少，所以珍贵。

他渴望爱，而能给予他这些的人，实在太少了。

看来，他是注定踏进这无底的深渊了。志摩无奈地笑着，轻轻环住了那个娇小的身影，给了他一个淡淡的拥抱，像是安抚一般等着他逐渐镇定下来，不再哭泣，然后才慢慢松开他。

燐还难过着，也许还有些小害羞，他低着头，努力吸着鼻子。

志摩为他有些滑稽的表情笑了笑，拂去他眼角溢出来的泪痕，叹了口气。

「我，不会讨厌你。」他对他说，「无论你做出多么过分的事都不会。」

那听起来还挺像誓言的，志摩在心底里对自己苦笑。

「为……什么……？」孩子抬起眼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啊啊，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因为你帮我做饭，又很可爱啊~」

「你在撒谎。」

「没有噢~我说的是实话啊~」

「……」

「……好吧好吧，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啦。因为我相信你，我知道你的好，所以你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来，我都不会讨厌你。」志摩挠了挠他的脑袋，顿了顿喘了口气，然后一字一顿地说。

「未来你会遇上许多许多人，也有许多痛苦与挫折，但你会拥有很多像我这样对待你的人，比你想象得要多。」

孩子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志摩有种被揪住了心脏的错觉。

「但是现在不行吗？你，最终还是会离开是吗？」那个孩子看着他，指模望进他湿润的眼里，那样晶莹的眸子，看起来，就仿佛是一块映衬在水里的蓝宝石。

他差点就鬼迷心窍地被吸引住了。

「你能留下来……吗？」孩子请求道。

志摩顿了顿，缓过神来，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露出了一个淡然的微笑。淡然的怜惜的释然的复杂的，伪装的笑容。

「可以是可以，不过对于我来说，还有一个重要的人在等我回去，而且他不喜欢把自己封闭在过去。」

他探身，轻柔地拨开那孩子额前散乱的发，在那里光洁的额前印下了一个淡淡的吻。

「谢谢你让我能看见他脆弱又可爱的一面，我很满足。」

他起身来，和那个孩子退开了一些距离。

「作为答谢，我就让你从过去的束缚里解脱吧，怎么样？」

志摩廉造从衣襟间摸出了他的金色锡杖，露齿而笑。

「抱歉，那里都不是我们留恋的日子。」

「你会离开吗？」孩子的眸目清澈，却深沉得足以看见暗处的底。

面对孩子的问题燐不知如何作答，这大概不是什么困难的问题，答案只是需要会与不会，燐觉得自己应该告诉他自己终将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中去。只是现实是什么呢，这里又是哪里呢？燐觉得自己忘记了重要的东西却找不回来，话到嘴边却被折回，孩子期待的眼神和某个人的脸重合却又违和，这让他犹豫了很久。

燐不怎么犹豫过，他总是喜欢口不择言，语言不需要大脑处理，用心就够了。这次的反常足以推翻他一切的常态，本能察觉到的不安让他决定拙劣地转移话题。

「之前一直就很想问了。」燐指了指志摩右额角的白色纱布，「这个伤口怎么回事？」

那孩子听后露出少许失落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复了，他再次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离燐不够近也不会远的距离，轻松地晃起腿来。

「是魔障啦，前几天我还在发烧呢。」他笑得漫不经心，「和少主还有子猫丸一起去林子里探险的时候遇上恶魔，然后就这成这样了。当时被老爸狠狠骂了一顿啊，难道他们都不心疼小儿子破相吗……」

燐看着他悄悄抿了抿嘴，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会留下疤痕吧。」燐开始在心中描绘志摩廉造的那张脸，还有他额角的那条疤痕。似乎很久没见了的样子，让他格外怀念。

「嗯，大概吧。」孩子说，「但是男子汉有些疤痕不会显得更帅吗，又不是靠脸蛋吃饭的小姑娘。」

「啊，说得也是。」燐敷衍地应了一声。

那孩子不怎么在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之后去学校和女生们解释这个伤是为了保护少主才受的，不知道为什么就大受欢迎了，明明以前都因为我和祟之寺有联系就近而远之的，女孩子是不是都很喜欢同情这些遭遇呢。」他笑了笑，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同情还是关爱这种情感真是廉价啊……」

不知道是不是他低下头的缘故，燐看见他眸子里逐渐暗下去的光，那样暗淡的光，却刺疼了他的眼睛。

『为什么他们不了解呢？为什么他们不能好好看着我？我不是，我不是。看着我呀，求求你，看着我。』

那个声音在心底呢喃着，渐渐随风远去。

是谁在那儿，是谁在那儿说着这样的话？

燐露出苦笑，三年的相处却至今无法理解真正的志摩廉造，与平日里那大相径庭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时，燐感觉到的却只有无奈。

到底是怎么样的环境让他成为现在这副对所有的事情不曾上心又能游刃有余的姿态呢。或许他至今也是那么考虑着，又或许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但对于此时此刻，这些东西都不重要。

「你的性格真扭曲。」燐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他看起来有些烦躁。「你真的是八岁的小孩吗。你是志摩廉造吗！」

「什么呀，我就说了几句话你哪里看出我扭曲的性格了。」似乎被轻易打破了笑容的屏障，对于燐种种行为终于露出小小不满情绪的小志摩想要努力躲开燐的手却最终未果，他的头发现在乱得像个鸟巢。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燐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一把压下他的脑袋后重新开了口。

「我最崇敬的老爹死了，只有一个弟弟。我总是痛恨他们的罗嗦和责骂，等到他不在了以后，我发现我很喜欢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只是已经不可能再听到了。」

也许是手上的力度，又或者是话语的重量，志摩竟挣脱不开燐的手。他低着头，安静得像只乖巧的兔子。

「爱也许很琐碎，但它不会廉价。」

「家人这东西啊，只要他们还对你罗罗嗦嗦的，管他是责骂还是别的什么，反正你是被爱着的就是了。」

燐又揉乱了孩子的发。

「管它是什么形式呢！」

燐放开了手上的力度，让小志摩把脸抬了起来，给了他一个笑容。

「别哭噢，本大爷知道这些话很帅很感人，但是本大爷所认识的志摩廉造是个碰上什么都是傻笑着无忧无虑的大白痴，所以你可别哭出来啊。」

那孩子轻轻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害得燐慌乱了一阵。

「你果然很有趣，我从来没听说过那么拙劣的安慰。」

「才不是安慰。」燐否决到，「只是看着你的样子很不爽。」

那孩子忽然抬起头来，送给了他一个平日里常见的笑容。燐竟为此有些慌神。

「多陪我一会儿好吗？我好久没跟别人说得那么开心啦。」

他向他伸出手来。

燐看着他眉宇间的皱痕愣了愣，一瞬间竟以为他所熟识的志摩廉造就在面前，便惶惶然伸出手去，只是并未触及时又停下来。

燐挑起了眉。

「对了，我怎么记得你的伤疤应该是在左额角……」

话音未落，燐便觉得周围的背景开始崩溃，一片一片地如同捣碎的拼图般碎裂开来。

「燐，别靠近他。」

伴随着话语的是金光闪烁，那突如其来的锡杖隔离了他们将要接触的双手。不安的情绪突然得以瓦解，敏锐的直觉促使他拔起面前的锡杖连连退后几步。

之后燐撞上谁的身影，回头一看，志摩廉造朝着他微微一笑。

手里拿着他的降魔剑。

「……志摩？！」燐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看了看远处的小家伙，再盯着身旁的粉发青年猛瞧，随后大呼小叫，「有两个？！诶？？？」

「哟，好久不见，奥村君。啊哈哈，也不能说好久不见吧，一会儿不见？」相比较起来，志摩则是冷静多了。

「我小时候很可爱吧，看起来他很喜欢你，但是可惜他是个骗子。」

「……你的确是个骗子啊。」燐眨巴着他的眼睛。

「……不是那个意思奥村君……」虽然的确是个事实，可真正被人说出来的时候可真够受打击的。志摩垂头丧气，但这时并不沮丧的时候。地面开始轻轻摇晃，似乎他们所处的空间即将崩离解析一般，志摩严肃了他的神色，一字一顿地说。

「现在没有时间说那么多了，等会儿再跟你解释。首先我们先交换武器吧奥村君，我数一二……呜哇，好痛！」

「你当我是3岁小孩吗！」一拳重击在对方头顶，燐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姿态，「在这种状况下我怎么知道该相信哪一个好，谁知道你是不是该死的恶魔变出来欺骗我的把戏，快说你是怎么拿到我的降魔剑的，然后乖乖把它还给我。」

「要是真的是骗你的话也不要用那么麻烦的方式啦！」

「危险！」志摩拉过燐护在自己的身后，尖锐的石子正巧滑过了他的眼角，皮肤被割破了，鲜红的血液流下来，沾湿了他的睫毛。

「喂！你没事吧？！」

「嗯，没伤到眼睛。」伤口隐隐作痛着，他伸手抹去了眼角的血迹，眯起一只眼望向不远处。

丢出石子的罪魁祸首正站在那个地方，垂着脑袋，额前的碎发隐蔽住了小家伙所有的神情，他沉默不语身影飘飘忽忽的，似乎能够融进着四周逐渐漆黑的背景里。

『为什么？』又响起了，那个伤心的声音。

「我知道了，看起来那个家伙绝非善类。」燐叹了口气，默默将手中的锡杖送回志摩手中。「恶魔？」

「不知道。」志摩耸了耸肩，眯着一只眼给了他一个微笑，他把降魔剑也还给了他。「但是我知道再不从这里出去就有麻烦了。」

他说着挥动起手中的锡杖，这个时候的志摩总是格外帅气的，燐在心里默默给出中肯的评定，那舞动的金色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希望。

「奥村君，能够把它交给我来解决吗，它稍微有点把我惹火了。」

燐瞪着他的背影，知道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也只有在这些个时候他才能认真起来摆出和平时不一样的表情。燐收回了要拔出剑的姿势，默默点了点头。

也就在这个时候，地面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不远处的小家伙开始快速地移动起来在他们周围不规则地留下残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无数的回音充斥着整个空间，仿佛是带着强烈的悲伤，将其无数倍的放大，燐捂起耳朵只觉得一阵恶心与晕眩。

「乓——」志摩将锡杖插入地面，随着哐啷哐啷金属撞击的清脆之声，他念起了咒文。那大概是类似于束缚咒之类的东西吧，燐从来没在这方面精通过，他是通过补习和弟弟的放水才勉强通过这门考试的，总之，志摩的声音让他安心，让他的呼吸很快又顺畅过来。真是神奇的魔法。他们没少一起出过任务，他也经常听过志摩念过这类相似的咒文，可没一次的感觉都是那么温暖，但他明明也留着一半恶魔的血。或许只是那是因为他在吟唱吧，因为志摩廉造。

当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之时，飞速的残影正企图飞向志摩，它因此被固定在了半空动弹不得。志摩举起了自己的锡杖。

「你下得了手吗？」那孩子笑着，露出了很悲伤的笑容。

志摩也抱以他同样的笑容。

「我可不喜欢总念着过去。」

「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那孩子低下头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变成了燐小时候的模样，是的，那个小一号的燐，他们就在刚才相处过一段时间。

「那么这样呢？」那孩子的眼睛正盈着泪水，即将落下的锡杖在他面前停住了，他迟疑了。那是个忌讳，短暂的犹豫都会要了他的命。

只是在他迟疑并将被反过来攻击的那个瞬间，蓝色而好看的火焰在他面前包裹了那个身影，再灭去之时，他的面前什么都没有了。

「我也不喜欢念着过去。」

志摩转过头来，看着燐把降魔剑收进了剑鞘，蓝色的小巧火星在他面前转了个旋，随后便在黑暗中所隐没。

他们相视而笑。

随后空间开始了理所当然的崩塌，没有时间说出更多的话语，志摩向燐伸出了手。

「要来么？」他邀请似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