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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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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丸 狛苗】四叶草的遗失物+Beautiful world

收录于文漫合志《クローバーの欠片》,感谢完售,也看到有人在求,干脆把全文都放出来,包括璐子太太的《Beautiful world》的文字版原稿,因为我不会写脚本所以直接写成了文给她,有的地方就很偷懒了XD

还有原稿有可能和本子里的部分有微妙的不同,因为排版方便我当时直接在ID中修改,就没有顾及原稿……看看原稿也不错不是吗!(殴



四叶草的遗失物


CP:狛枝凪斗 × 苗木诚

后日谈捏造。剧透含。各种捏他妄想还请注意。

 

更生计划结束大概三个月后,苗木接到了日向打来的一通电话,说是最后一个的狛枝也醒了,之前复苏的大家状态都不错,一切意外的正常。也许分身制造时提取的记忆激发了他们的本能,又或许是人工智能留给他们的一个惊喜,但不管怎么说这简直是一个动人的奇迹。

苗木兴奋得差点将手里的手机抛出去欢呼万岁,可日向支支吾吾着打断了他的愉悦之心。

「还有一个问题……」他顿了顿。

 

狛枝的精神状况并不稳定。

 

经过长时间的昏迷,以及多重记忆的干扰,甚至人格的自我责问和心理斗争,混乱是在所难免。安抚并向大家说明情况的任务自是落到了日向等人的身上,像是答应当小泉的照相模特(被吐槽大众脸),帮住罪木树立起信心(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同意澪田开演唱会(似乎被歌词诅咒了),和花村一起准备三餐(被勒令远离厨房去收拾餐桌)。

苗木隔个十几天便会来看看情况,有时雾切会跟着一起来,十神只在最初有人醒来时来过一次,他说只是来打探真实性,但多数时间只是苗木一个人。雾切并不同意他多来岛上光顾,那毕竟会招来未来机关上头的注意和不满,可他总不听劝。苗木来岛上的时候会帮着日向做些份内的事情,而似乎大家也渐渐接受了他的到来,总是热情地接待他。这样的差别待遇多少让日向感到受伤。

总之,这些琐碎而重要的事情耗费了日向大把的时间与精力,或许说,他该庆幸狛枝最后一个苏醒之时,大家各自的新生活已步上了正轨,这让他有足够的余裕来对付这个超高校级的问题儿童。

 

狛枝醒来之后大吼大叫,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床上滚来滚去,用头猛撞床板或是墙壁,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还朝跑来阻止的日向他们扔东西,花瓶碎片险些划破了日向的脸,不过枕头却正中红心。能被摔击的东西全部躺在了地上变成尸体,房间里一片狼藉。此刻的狛枝凪斗像是一台失控了的破坏用机械,连自身上的零件都在工事中逐一脱落,叮铃哐啷。

慢慢的,他终于停下来,咚的一声将自己也甩在垃圾堆的中心,随后放声笑了起来,仿佛寿终正寝的器械发出悲哀的长鸣。

待他完全安静,他的眼里已经完全空洞了,只剩下一具躯壳。

他大概是连脚趾尖乃至血液里流动的血小板都厌恶得一干二净,灵魂更是不用说了。

 

日向觉得,狛枝大概是不想醒来的。

 

之后的日子,他便是不吃不喝,整日将自己关在房子里,任谁叫唤不听也不理。第四日的时候左右田和贰大破门而入将狛枝绑到了食堂塞吃灌喝,他并没有反抗,只是吃完了之后又全部吐出来。

「……恶心……好恶心好恶心。」他嘴里念念有词继续干呕着,似乎是要把肝胃脾脏都一并吐出来。

「好脏……好脏好脏好脏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哈哈,还给我,哈哈哈……还给我……哈哈哈哈哈——」

最后狛枝晕了过去,罪木尖叫着帮他查看情况,他被丢进医院里治疗,手背上整日插着针头和细长的透明软管。

日向怕他寻死,便提议男生们轮流看护着。狛枝再次醒来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开始进食,只是吃得很少,但是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轮到左右田看守的时候他不小心打了个瞌睡,狛枝便在空隙间从他们的视线里无声无息地间溜走了。

劳苦命日向君认命地和他玩起捉迷藏。他们找了整整一日,最后在海滩边发现了破破烂烂的狛枝,是的破破烂烂,浑身泥泞血迹斑斑,被鲜血浸染透彻的左袖空落落的一截,那曾属于绝望的左臂已不见了踪影。

 

狛枝又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他们把他牢牢地关进了医院深处的屋子里。

 

「他已经这样一个星期多了。」日向替苗木打开病房的门,那个人影坐在床边,脚荡下来,脸朝着窗外,一动也不动。

「一直都这样?」苗木小声的问。

「要是触到了开关或者是他无聊了就会说个不停,上次把来探望他的小泉给说哭了……」

 

那时为了以防万一日向也在场,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让你们来服侍我这个垃圾蛆虫一般的废物还真是受宠若惊,竟然怎么样都死不掉啊哈哈这大概就是那个所谓幸运的能力吧。但是这又怎么样呢,脏死了,根本不需要啊,为什么还想活着呢,虽然那样积极向上的样子我很喜欢啊。呐,你们是怎么想的啊,告诉我吧,已经被弄脏了啊,就算再怎样弄干净也洗不掉,是被玷污了的希望啊。哈哈哈哈真是讽刺,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你们还活着……啊哈哈哈哈哈……」

抵触AT力场全开,他变得更加尖锐、刻薄、无情、拒人千里之外,虽然他以前就差不多那样,脑子里想的事和说出来的话让人难以理解。

小泉当场就被他怪异的语气和眼神给吓得奔出门去,当时罪木也在一旁,她的反应倒不显得那么过激,只是愣了一阵,继续战战兢兢地替他换了药。

「你到底想怎样!」日向朝着他吼。

狛枝对他爱理不理。

「……不怎样。」

他像是一个掉了线的木偶,又再次坍塌在床上,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这大概是一种报复。

 

苗木斟酌片刻,说是要一个人和狛枝谈谈,日向犹豫了一会儿,担心他会遇上不测,不过最终还是遵从了他的意愿离开了。

「如果你要是遇到麻烦了就大叫。」日向诚恳地对他说,一步三回头,「我就在这附近,很快就能来救你。」

「哈哈哈……谢谢你日向君,不会有事的,我想。」

日向比他年长一岁,可执意要苗木对他以君字称,不用加什么前辈的敬语,苗木下意识里都会叫错,好久之后才习惯。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他和狛枝两个人了,他顿了一会儿,尝试性地向前踏了一步。

「狛枝……君?」苗木犹豫着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从刚才起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动过,此刻狛枝终于有了些反应,给了他一个略带欣慰又受宠若惊的眼神。

「请直呼我的名字就行,怎么能够让闪闪发光的希望对我这个渣滓使用敬语。哦不不不,我没资格和您说话,因为我现在连踏脚石的价值都没有了呢!」

狛枝开机关枪似的说了一通,之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请不要这么说!狛枝君并没有那么一无是处,而我也没有这般厉害啊,和大家比起来,最厉害的大概就是平凡了吧。」

苗木忙解释道,而听到这番解释的狛枝却突然又沉下脸来。

「我觉得你最好尽快离我远点。」

狛枝皱皱鼻子,似乎是在嫌弃些什么,不知是嫌弃苗木还是自己,他补充道。

「然后马上离开这个岛,越远越好,永远也别再回来。这里的空气里都弥漫着腐臭的味道,是希望的葬场。你很快就会被玷污的,就像我们这群废物一样,我不骗你。而我依然爱着希望,不愿意看到这一点。所以你要是为我好,就赶紧从这里滚出去。」

他是昂着头说完的,然后一掀被子就把自己整个人裹起来,大概算是将苗木与自己的病菌隔离开,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体贴。

苗木站在原地好久没缓过神来,对于狛枝快速切换的态度,虽然他隔着监视器与断断续续的记忆中都略知一二,可亲身经历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而狛枝对他的话语,他更看不懂那是过分的尊敬还是强烈的鄙夷,不过无论哪一种都异常极端,就像是在坐云霄飞车,从最高点一下子降落到最低点,又或是冲上去。

苗木自认为自己进入希望之峰后他能够对人际关系应对自如,他只要做到顺其自然便好,而且没有比他的同学或是前辈更可怕的存在了,至少他不会尴尬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苗木意识到,现在的狛枝,是更加可怕与棘手的存在。

 

后来,苗木又尝试着跟他说一些话,狛枝不理睬他,躺在床上把自己装作尸体。

苗木觉得自己精疲力尽,却无法放下他不管,就在岛上住下,每天都会去看望狛枝。狛枝依然遵守着自己的原则不开口和苗木说一个字,苗木就自顾自和他聊天,说一些自己在外面遇到的事情,或是他找回的模糊记忆。里面时常有狛枝出现的片段,但是却连不到一起,他的记忆并未全部寻回,若是狛枝的话,大概还会记得与他之间的事,可对方依然对他不理不睬。

就这样苗木坚持了一个星期,狛枝的伤势也逐渐复原,他被允许在离病院外不远的一块海滩上散心,毕竟一直关在房间里也不好。日向本是不同意的,不过苗木说他会努力看着他。

他的确天天都看着狛枝,并且觉得他的侧颜很好看。

白色过长的头发随意搭在颈间,他自然是很久没有剪头发了,映衬着同样几乎白皙至透明的肌肤,那是一种近乎于惨白的颜色,白至于无。苗木往往看着他久了常以为狛枝会在他眼前逐渐消失一样,一种几近病态的美。

他就仿佛一个玻璃壳,中间被抽空了,什么都不剩,碰一碰就会碎了。

苗木觉得很疼。

 

 

苗木在海滩边找见狛枝时,他依旧维持着一贯呆望着海面的姿势。起初日向说狛枝是想再次寻死,可苗木发现并不是这样,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什么都没有想罢了。

他时常想,一座雕像也不过如此,只不过它们没有意识,也不会动,而狛枝至少还知道自己照常生活起居,这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像往常一样,苗木兀自在他身边坐下,只是他今天稍显兴奋,主要原因是他在岛间的路边无意发现了一片三叶草田,而又是何其幸运让他一眼寻见了一棵四叶草。

 

「狛枝君你看,今天我找到了一片四叶草,我也没想到自己那么幸运。」

虽然苗木的才能是幸运,可他总是被卷入麻烦中去,想起他收到希望之峰学园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简直受尽了他一生的折磨,让他觉得这纸录取通知耗尽了他毕生的运气,或者说那是个灾难的开始,他几乎从未得到过幸运女神的眷顾。

不过狛枝不一样,即使他的幸运和其他比起来有些极端,苗木觉得,那才算得上真正的超高校级幸运吧。

苗木将那片小小的四叶草放到狛枝面前给他看,四片叶子均匀整齐的撑开,彰显大自然赐予的美丽弧度。狛枝默默看着眼前的四叶草,竟然意外动了动嘴。

 

「……为什么……要说它是幸运的象征呢?」

要知道这是苗木来到岛上以来,狛枝第二次对他开口说话,这代表这几日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喜悦激动之心大过于惊疑。

「为什么……?因为四叶草很稀有,所以大家都把找到它当做一件幸运的事情吧。」他解释着狛枝的问题,有些不安地摆弄着手里的四叶草。

狛枝却笑了,微微扬起一边的嘴角,慢慢从他手里取走了四叶草,轻轻捏着它细小柔弱的根茎旋转。

「知道么,其实四叶草的第四片叶子,是因为在阴暗处或是被其他同伴遮挡下照不到阳光,而努力分裂出来的,为了碰触阳光,汲取更多的养分供自己生长。换句话说……」

狛枝顿了顿,直视苗木的眼睛。

 

「是个畸形。或者,异端。」

 

他的眼神清冷,看似不带任何感情,然后讲述一个有些残忍的事实。

也许是刚入春,迎面吹来的海风还带着凉意,苗木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就看见狛枝果断地咬下一片叶子,他一松口吹了吹,那片可怜的小叶片便被海风给带走了。

「看,即使想要再扮成平凡的模样也已经丑陋无比。」他将失去一片叶子的四叶草递到苗木跟前,原本平衡的构造失去了一角,看起来格外刺眼。

「啊啊,为什么人们都喜欢把这份畸形称为幸运呢,最无能的东西,却还是受人喜欢,我真是不明白啊。」

苗木呆呆地望着狛枝,他嘴角挂满嘲讽的笑容,像是继续孜孜不倦在给自己铸造一面更厚重的城墙,拒人之外。

 

他突然觉得,狛枝也许是在说他自己。

 

「但、但是,当初,告诉我四叶草那代表好运的祝福意义也是狛枝前辈啊!我……!」

是的,在他零碎的记忆里,他们还没很熟的几次见面里,狛枝将四叶草赠予苗木,告诉他四片叶子分别代表的意义,而他们都是笑着的。

此刻的苗木仿佛是在用力抓握住最后的一丝希望,狛枝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然后欺近他,伸出手来抚摸他的脸颊。

他的心脏像是被突然勒住似的,包括他的咽喉。他呼吸吞吐困难,只能听见海风吹打海面留下的声响,和从他嘴里一个接一个蹦出来的字眼。

「我记得哟,记得很清楚。那时我不喜欢你,应该说是厌烦吧。」

「我讨厌你哟,苗木诚君。」

狛枝的手和眼神都是冰冷的,冷进苗木的骨髓里,他只觉得自己瑟瑟发抖。

 

苗木很没用地逃走了。

 

那天之后苗木没有照常拜访狛枝的房间,那是当然的,狛枝想,他便是为了把他从身边赶开而故意说出那些尖酸的话题,这样的事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他如愿以偿。

只是身边突然消失一个唠叨不断的声音多少让他感到一丝不习惯,不过让自己安静独处本就是狛枝的一项计划,既然大家都不让他死去,那么他想试试就这么把自己与世界隔离能够坚持多久。

他早已是个没用的废人了,派不上任何用场,消失便是最大的贡献。可他依然是恋着希望的,只是既自卑又自负,硬是要为希望献出最后仅剩的东西,歇斯底里。

第二天、第三天,苗木都没有来,狛枝在房间里打转,像是只丢了气味线索回不了家的小狗,而后第四天、第五天与第六天都是,狛枝这下确定苗木是真的被自己赶走了,明明可以松一口气,却心里难过得要死,整颗心宛若被揪住一样。他想他在更生计划里知道自己背叛希望之后,或是长矛扎进身体里也没有这般疼痛过,那时他只是想一了百了,跟他再次醒过来时的第一反应没什么两样。

不过这没什么,他又可以恢复原来那个狛枝凪斗,虔诚地抛弃这个世界或是被这个世界给抛弃。

可是第七天,苗木却又出现了。

 

「对不起,未来机关那儿出了些事情,必须由我回去处理,临走前太急就没和狛枝君说。真的对不起!」

苗木向他解释失踪的原因,急得脸微微发红。

可谁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不是为自己找借口呢,不过怎么样他都不该道歉的,作为希望他应该更加傲慢与自信。可他就是这样,这样的苗木诚,狛枝知晓得很清楚,希望之峰学院里的学生他没有一个不清楚的,况且他那么与众不同。

 

又过回了一个星期前的日子,苗木依旧来他身边陪他说话,成为狛枝身边唯一的一位访客,而四叶草的事情却再也不被提起就像没发生过一样。不过他每日来得时间在减少,来的时候多半是很疲累的姿态,眼睛下方积聚着严重的黑眼圈。

狛枝有一次向给他来换药的罪木询问过原因,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罪木哆哆嗦嗦地对他说苗木将工作带来岛上完成,就是执意要留在这里。狛枝听后一言不发,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咬住了下唇。

有一次苗木说着说着靠着墙睡着了,脖子僵硬地歪着,整个身子都摇摇欲坠,狛枝看着他滑稽而扭曲的睡姿,竟然这般都能睡着,他觉得好笑,担心他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出什么事故。想了想他最终把他拖抱上自己的床铺,苗木很轻,他虽然长得小,可也不会轻得以他一臂之力就能不怎么困难地转移阵地。只是也太瘦了,怕是最近忙得都没好好吃饭吧,却还要抽空来看望自己。

狛枝皱眉,坐在床边看苗木睡得死沉的睡颜,就像是只乖巧的小动物,他忽然很想伸手去碰碰他,可是最后还是忍住了。然后苗木说了梦话,却喊了他的名字。

「狛枝……前辈……」

 

后半句话模模糊糊的听不清,也许是梦见了过往的回忆,不过狛枝不愿意他想起来。并不值得。

 

狛枝的确一开始看苗木不怎么顺眼,他并不觉得苗木的才能称得上希望,甚至连幸运这个词都配不上,虽然他觉得自己也不够资格,更不够格说出这些评价。

可苗木拥有让别人慢慢喜欢上他的魔力,慢慢的,就能陷进去了。

 

开春过后,位于南国的岛屿也渐渐变得炎热,狛枝的伤口愈合得快,多亏了曾经的超高校级保健委员的功劳,苗木看狛枝行动不便,就去拜托左右田为他装上一个机械义肢。

「我怕我的下场会跟小泉一样。不,肯定会变成那样!」左右田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被一旁的小泉狠狠瞪了一眼。

「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还算什么男子汉,我这就去告诉索尼娅……」

「等等等等!我去、我去还不行嘛!我可是超高校级的技师呢,不知道做出一个世界最棒的义肢会不会让索尼娅小姐迷恋上我呢嘿嘿嘿……真是便宜了狛枝那小子!」

苗木看着他暗笑的样子,不敢告诉他索尼娅正天天陪着田中照顾新来的暗黑四天王。

 

跟他们想象得不同的是,狛枝并没有拒绝他们为他按上义肢左臂,左右田进去时还探头探脑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见他并不反抗便就耀武扬威起来,像极了一只在无虎之山称王称霸的猴子。与此突出对比的是,狛枝表现得对自己的事漠不关心,大概是任由你们处置的意思,以至于左右田之后的几天来对他的义肢进行微调,他都没有丝毫配合之意。

狛枝说他无法驾驭如此贵重的东西。

「我根本无法控制它,那是当然,像我这样的社会蛀虫怎么有资格使用它,太浪费了,它显然也不喜欢我。既然这样,你们又何必煞费苦心为我做这些没有价值的事呢。」

他又散发出那副生人勿进的抵触气场,开始自暴自弃般地地喋喋不休,左右田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自然是骂骂咧咧地被他气走了。

 

苗木看了狛枝一会儿,沉默又小心翼翼地牵过他的左手。

「真的是这样么。」他摊平狛枝的手心合在自己的两个掌心之间,凑到鼻尖前紧闭起双眼,仿佛在祈祷些什么似的做一件非常神圣又有价值的事。

过后他再次拉住狛枝的手,自顾自笑起来。

 

「刚才我有请求它喜欢上你,所以也请狛枝君喜欢上自己吧。」

 

有温度透过掌心传递过来,可他之前明明还感觉不到一切。

不愧是超高级的才能,狛枝心里想着,不自觉动了动指尖,轻轻握了握苗木的手指。

也只是那么一下,他的左手依然动弹不得。

 

四月下旬的时候,苗木擅自张罗着帮狛枝举办了一场生日聚会。

狛枝看着日向和贰大将桌椅搬进他并不宽敞的私人病房(这里已成为他的房间,他也拒绝出去),还以为大家终于受不了自己要和他谈判,谁知花村却端来一盘又一盘丰盛的料理,女孩子们紧跟而来捧进一个大蛋糕,上面用巧克力写着狛枝君生日快乐。

苗木忙里忙外,像是在办一次特别重要的大事,不亦乐乎。狛枝呆愣地看着他曾经的同窗在他的面前闹腾得群魔乱舞,丝毫不因为他在场而显得尴尬或是局促,也不给他机会说出一贯让人不舒服的话,只是欢声笑语着。

狛枝觉得他们大概只不过想要欢庆罢了,只是拿自己用作一个理由。最后他们闹到户外的海滩上去,苗木也拉住狛枝的手,男生们一起推推搡搡把他带了出去。

十神和雾切也来了,受到热烈欢迎,只是十神看起来心情欠佳,望见苗木就气冲冲地走来,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超高校级的御曹司无可抑制地焦躁。

「我是听说有紧急事态才从繁忙中抽出时间赶来的,你却告诉我只是个玩笑,我的时间可是很珍贵的你不会不知道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好给我解释解释清楚。」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狛枝身上顿了顿,似乎是了然了什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十神白夜高傲地扬起头来。

「不要浪费宝贵的时间做一些无聊又无用的事。」十神眯起双眼,是对苗木说的眼神却犀利地落在狛枝身上。

「我想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了,如果你不想再难过的话,就放弃再做些傻事。」

狛枝觉得此刻的十神就像是只朝着他竖起背毛发出威吓信号的大型猫科动物,警告他不要再去动他领地上的任何东西。

他的心里被什么给强烈地盛满了,仿佛掀起千层浪头。十神说的是没错,希望就应该这般趾高气扬。

可苗木不是谁的东西。

 

「对不起十神君,我就是想让你们放松一下,偶尔偷懒也没什么吧,我也去跟雾切小姐说说……唔?!」

苗木说着就想推十神离开,却被狛枝的左手拉住了手腕。

「……啊抱歉。」他恍惚中缓过神来,松开了自己的手,似乎还没察觉他无法控制的义肢动作了起来。狛枝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略显尴尬地露出一个微笑。

「我想这哪里大概有什么误会,我的身体也嫌弃我这个垃圾了,它擅自就动了起来。」

苗木却瞪大着眼睛看他,眼里落满惊喜。

 

苗木把十神和雾切送进欢腾的人群后,就继续跑来和狛枝坐在一边。

「十神君说得对,不必为我这种人做这种事,反而是卑怯大于喜悦,我也不会感到高兴呀。而且让大家为我庆祝生日,太糟蹋别人的兴致。」

「我也觉得不跟你商量就办生日聚会不太礼貌,不过就算我跟狛枝君说了话,你也不会同意吧,真是对不起,我擅自决定了。」苗木说,「不过现在我只是想告诉你,这里不存在希望绝望,或是身份的高贵卑贱,与才能也无关,有的只是把你平等对待的朋友。」

苗木认真地看着他,眼里映着淡淡的光。

「你并没有被遗弃,也不是一个人。」

 

狛枝想说些什么,却被端着蛋糕盘子的索尼娅打断了,索尼娅将两块蛋糕塞进他们的手里。

「请尝尝我们女孩子的手艺吧。」王女笑得甜甜的,远处不知是谁玩起了蛋糕投掷战,贰大和终里正在抢食一块肉,边古山正挡在九头龙身前挥舞竹刀企图切散飞来的蛋糕或是餐具,场面混乱不堪。

小泉恰似路过地在他们周围打转,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被西园寺拉住跑过来尖声冲着狛枝大喊。

「还不向小泉姐姐道歉,这次蛋糕她的功劳最大了,做得可认真了,而你这个渣滓竟然弄哭了她,你这个恩将仇报的混蛋!」即使成长为一位漂亮婀娜的女性她依然毒舌尖利。

「对不起。」或许西园寺的咒骂正巧投了狛枝所好,他露出一副很受教的模样,听话果断地道歉了。

「没、没关系。」小泉却红了脸,被西园寺气急败坏地拉到了一边去,然后她不小心被意外飞来的蛋糕砸了一脸。

 

有索尼娅在的地方就会有左右田,这次他还带着整修器具,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死心塌地要帮狛枝继续调整机械手臂。

「听说你能动了?别太谦虚了,我这个机械师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一流的,快告诉我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好帮你再改改。」他边说边摆了个帅气的姿势,不时朝身旁的索尼娅瞟上几眼。

「已经能动了么,恭喜你狛枝先生,克服了自己的困难真是了不起。」

「真有那么厉害么。」日向也走过来,他刚刚抹掉了脑袋上残留的奶油。

「向你保证!我还可以做个小七海的等身人体模型,再帮你把程序导入,肯定和真的一模一样。」左右田美滋滋地说着,挨了日向的一记拳头。

他是多久没有看见这样温馨诙谐的相处场景了呢,狛枝想,感觉冰冷的身体里有一股暖流在涌动,陌生却又熟悉。

 

「说起来我还有东西想要给你们。」索尼娅的手上站着一只小仓鼠,看起来是新暗黑四天王的成员之一,它的嘴里还叼着一片小叶子,是一枚四叶草。

「今早和田中先生一起去散步的时候它找到的,我觉得这很适合你们。」她将四叶草放入苗木的手中。

「和田中一起散步?!」左右田震惊极了。

狛枝和苗木都怔了怔,缓过神来索尼娅已离开,而心不在焉的左右田也急急忙忙调整好,追着扬长而去。

 

「我不讨厌。」

狛枝还以为这股尴尬的沉默会延续下去,可苗木却开口了。

「狛枝前辈曾经告诉我的,第一片代表希望,第二片表示信心,第三片则是爱情,第四片便是幸运。」苗木换了个姿势坐着,面向了大海的方向。

「前几天我记起来了,那时我刚刚进学校没多久,周围的大家太厉害了反而如此平凡的我感觉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也备受争议。是前辈给我了一颗四叶草,告诉我幸运是带给别人幸福的才能,我才能拥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哈哈哈说得有些肉麻了不过真的很谢谢你。」

「这些事你不必想起来,我也只不过是出于对希望的热爱罢了,其实那时我在想若是你不能成为耀眼的希望,那你也跟我一样成为垫脚石便好。」

狛枝也跟着他一起转过身来,太阳快下山了,闹腾了很久的大家也暂时休战,精疲力竭地东倒西歪,正慢吞吞收拾着地面的一片狼藉。

「即使是这样还是想表示感谢。」面对狛枝的话苗木没有再次退缩。

「我坚信四叶草依旧是带来幸福的美好象征,我喜欢它,大家都喜欢美好的事物,我也是一样的。」

他抚动着手中四叶草的叶瓣,半垂下眼睑,眼里仿佛有柔和的流光。

「也许他是奇怪了一些,有时让人不太理解或是惧怕,因为大家对未知的事物都是恐惧的,但他绝对不是畸形,绝对不是。他只不过是想更接近一点耀眼的阳光,看他们长得什么样子,一点都错都没有。而且他难被发现的原因,不正是有同伴们在他身边保护着他嘛,他也不是什么被遗弃的东西。」

苗木看向他。

「或许他的幸运太厉害了给别人带来不幸或是恐惧,不过我觉得那才是他特有之物,我欣赏他。而且我碰上的倒霉事也够多了,但也都能迎刃而解,或许我有能够解决的办法呢。」

「啊说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表达清楚我自己的意思,大概会让人觉得很莫名其妙吧,不过……」苗木慌乱了一阵,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喜欢你,狛枝前辈。」

 

不知道是不是夕阳的缘故,苗木的脸颊泛着漂亮的微红,他的笑容也很好看,狛枝一直都很喜欢。

狛枝凪斗知晓苗木诚,他既平凡却又同时那么与众不同,他曾认为他的光芒不够耀眼,不伦不类。只是走近之后他才发现,只有当别人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的光芒就会随之更亮一些,吸引越来越多的光源,源源不断,仿佛是能促成一条璀璨夺目星云的长河。

苗木只是星河中小小的一份子,也许他比他人更加弱小与不起眼,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狛枝抿起唇角,他握了握手心随后放开,最后叹了口气。

「哈啊……我认输了。」

「啊?」苗木呆呆的,似乎无法了解这句话的含义。

 

狛枝觉得有些头疼,而他感觉自己左臂此刻却能顺畅运作了,或许是刚才左右田的神来一笔的调整,又或许是什么其他特别的原因。他小心又试探性地伸出他的左手,反牵住苗木拿着四叶草的右手。

「看似弱小又平凡,也许他不够漂亮显眼,不够让别人一眼发现,却一直梦想着用自己的幸运给他人带去幸福。」

狛枝望了苗木一眼。

「虽然我讨厌四叶草,不过我却迷恋上了这一小株呢。」

 

他俯身亲吻苗木手中的小叶片,轻柔又格外慎重。

 

「我、我……狛枝前……辈……?」逐渐反应过来的苗木脸已通红一片。

「谢谢你。」

他将苗木的指背贴在自己的眉心,一字一顿地说。

 

谢谢你愿意将其捡起,那片四叶草的遗失物。

 狛枝想,他在此刻起誓。

起誓他将得到生命与灵魂重新活下去,在不得到宽恕之前绝不会再放弃。

 他依然是恋着希望的,爱至深入骨髓。

而这颗铁了心要为自己散发光芒的希望的星星执拗地扯住甘愿下坠的自己,死死都不放开手,他又怎么舍得让他随着自己一起离开星河暗淡下去。

 

活下去,那便是狛枝凪斗继续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意义了。


Fin

 

 

    

Beautiful World

 

CP:狛枝凪斗 × 苗木诚

 

狛枝睁开眼,自己正身处希望之峰学院77届生的教室里,他的位置在靠近后门的角落,不是主角专用座位,可那份不起眼令他特别满意。

一如既往的日常,他坐在角落里窥视希望们的一举一动,同学们对他爱理不理,左右田更是每次看到他就移开视线躲得远远,可他觉得自己作为希望的垫脚石这些都不算什么。

下课后他主动请缨帮助男生们做值日,一个人心情愉悦地打扫到夕阳西下。苗木来门前找他,说要帮他。

「怎么好意思让希望的你来帮忙,像我这样没用的蛆虫……」

「我是喜欢狛枝前辈才做的。」苗木打断他的话,夕阳的余晖为他的脸颊染上好看的红晕。

狛枝感到疯狂的喜悦与自卑的悲伤,可他却在那刹那控制不住自己,带着那份卑贱的爱恋,颤抖着将苗木抵到窗前,低头就吻他。

并没有遭受拒绝,也不管不顾窗外是否会有人看见,就像是在放任欲望驰骋,怎么都停不下来。

过了好久才依依不舍的分开,狛枝沉浸在这甜美的气息恍恍惚惚,喘息粗重。

「再来一次,可以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哦。」苗木的双臂攀上他的肩头,环住他的脖颈。「要做什么都可以,因为我和狛枝前辈是恋人啊。」

 

他高兴坏了,像是只掉进蜜罐里的蚂蚁,爬不出去。

可以独占这份希望,这么幸福可以么。他不断问自己,可怀里小巧的恋人正努力仰起头来期待地看着他。

 

可突然有个声音阻止了他。

『狛枝君!狛枝君!』那个声音不断呼唤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他从什么东西里往外拽出去。

 

「不可以哦,狛枝前辈。」而眼前之人却忽地笑出声来,他的脸被额前的头发遮住,狛枝只能看见他上扬起嘴角。

「不可以。」他喃喃道,「离开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环住脖子的力量越来越大,像是被绞生植物掐住了咽喉,他想要去扯,可是越缠越紧,他甚至不能呼吸。

『狛枝君!狛枝君!醒一醒!狛枝…狛…』

“苗木”伸出手掩住他的双耳,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他的,就像是下咒一样的。

「永远,都在这里吧。」

 

狛枝感觉自己像是沉进黑色的水底,他的身体的每一寸都被冰冷又黑暗的水给填满,他想起自己杀过的人与鲜血,想起人们绝望的表情与疯狂的自己。

为什么他还没有死去,他呆呆地任凭黑水将他沉浮至不知名的地方,直至从上头逐渐明亮起来的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狛枝君……狛枝君!狛枝前辈!」声音越来越响,神色焦急的苗木向他伸出手来,想要抓住自己,他慌忙朝后退去。

「请和我一起离开吧!」

「不要。」

「为什么?!」

狛枝冷笑道。

「我现在可是连蛆虫都不如的东西,在哪儿都没有存在下去的价值。我厌恶我自己。」他说着像是忍受痛楚那样弯下腰去,左手捂住自己半边绝望的神情。苗木露出心痛的表情。「为什么我还没死去呢,不,我死了之后,我的灵魂也没有任何价值,地狱都不会欢迎我,即使他们不介意,我自己也很介意。为什么不能消失的一干二净呢,什么都不留下,多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点也不好!」苗木打断他,「为什么要贬低自己呢!狛枝前辈在我心里是个非常棒的人,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你说谎。」

「没有说谎!」苗木几乎是哭着喊出来。「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而且我觉得,明明想要的人就在面前,还对着妄想下手,我觉得是很失礼的事情!」

狛枝怔住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苗木满脸通红。

「总、总之!请和我一起回去吧!」

 

拼命朝他伸出手的苗木是多么惹人怜爱,总是拼尽全力去做一件事情,即使粉身碎骨都不会放弃,他最耀眼的希望。(背景里四叶草的碎瓣里有狛苗相处的幸福镜头)

狛枝犹豫着,朝他伸出了手。

 

狛枝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睡着还穿着西装的苗木(手里拿着四叶草)。他不敢移动自己被当做枕头的手臂,只能看着对方的睡颜,太可爱了,忍不住去吻一口,却把对方吵醒了。

「啊,抱歉,我睡着了。啊西装皱了,之后要是被雾切小姐知道了肯定要挨骂……」

听到他说别人的名字,狛枝把几欲离开的对方抱进怀里。

「苗木君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从后抱着他,亲吻着他的头发。

「怎、怎么了,这么问?」

「……」狛枝等着他的回答。

「……恋、恋人……吧?」纠结了半天的苗木最终小声地说,满脸通红。

「在恋人面前提别的女人的名字很失礼哦。」

「啊我、我只是……」

看他慌乱的样子真是有趣极了。

他干脆吻住对方,将他之后所有可爱的反应都吃进肚子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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